疫情前的记忆——我的2019

愿生如夏花之绚烂,死如秋叶之静美。

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起来写这样一篇文章,可能只是某次翻阅相册后的触景生情,更可能是发现我已经开始健忘,记忆逐渐模糊,在手里的水从指缝中漏完之前,应该找个地方把它盛起来。很多人怀念疫情前的生活,那个时候有不用带口罩的自由,享受着外卖送到楼下的便利,但我并不是想对比那时与现在,只是单纯地记述这段回忆。因为于我来说,2019 年,从现在看来,真是一个精彩至极的年份,一段此生难忘的记忆。

2019 年的第一秒钟,我和室友峰瑞还有李哥坐在钢菊西边的看台上,脸上涂着还没来得及卸掉的妆,事实上他们俩并不认识,但这不妨碍我们和整个场馆的观众一起,欢呼着庆祝新年的到来。我指出这里的时间、人物和地点,是因为这三者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组合。在许多其他的平行宇宙中,我那时应该躺在宿舍的床上,给朋友圈里的新年祝福和许愿挨个点赞,然后安然入睡。但在这个宇宙里,我加入了学校的合唱团,参加了跨年演唱会的演出,还当了回皮卡丘的皮套人。李哥是我在合唱团认识的朋友,是个法学生,也是一个勇士球迷,后来他成了我的毕业合影中唯一挂着粉色垂布的人。

我喜欢旅游,不全是为了欣赏名胜古迹,见识风土人情,也是因为旅途中的故事总是独一无二,2019 年也不例外。这一年的清明假期贡献了我人生中最惊心动魄的经历。假期前得知大家都很闲的几个人,在社团办公室用五分钟拍定了清明前夜去紫金山露营的计划。正巧李哥和我相约往西塘游玩,安排在清明当天,一天赶两场,倒也让我兴奋不已。我们史无前例地拉上了部门里从老到新的一大帮人,浩浩荡荡地从学校出发,倒了一个多小时地铁到山脚下。临时起意的计划显然要出意外。我们背着装备气喘吁吁,从黄昏爬到深夜,打着手电才在山顶的瑟瑟寒风中扎下了营。还有一半人迷了路,折腾到后半夜,谁也没能睡着。破晓,山头被晨雾笼罩,预想中的看日出、观城景也泡了汤。我趁着初升的太阳匆匆下山赶车,却差了五分钟,收获人生第一次误车的体验。恰逢一票难求的假期,直达已无可能,只能寄希望于在无锡转车。好容易才抢到了最后一张后半程的动车票,我赶忙从南站辗转到北站,登上了去无锡的绿皮车。一夜未眠的我倒头就睡,醒来发现本该到站的列车晚点近二十分钟,而我的换乘时间也恰是二十分钟,在睡梦中平复下来的心率又开始上升。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,我只得站在车门口,做出运动员预备的姿势,待车门一开拔腿就跑。反常的举动让一个穿制服大叔拦住了我,问清情况后他指了指路线,并祝我好运。我狂奔过站台,闪身冲上了白蓝色的车厢,五秒后,车门关闭。我掏出车票,对着车箱里的 LED 屏核对车次。赶上了。我贪婪地呼吸着空气,汗水后知后觉地顺着脸颊趟了下来。

有的人说,旅游就是换个地方受罪,但我总能在异乡从哪怕最日常的活动中获得新鲜感。重庆这个城市有着独特的气质,单轨列车在李子坝穿楼而过,两路口的扶梯像要通往天国,不知道自己是否置身于现实,在这里你能不断打量自然和人类的尺度。当三号线从渝中的隧道里穿出,仿佛悬在半空,在菜园坝大桥上飞驰,望着脚下的深谷和长江,那一幕我能耿耿于心。即使走过很多地方,我认为也鲜有景色能与新疆媲美,对于看惯了城市的熙熙攘攘的人来说,无异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。我看过笔直的公路延伸到雪山脚下,沿着地球的曲线起起伏伏;禾木的阳光透过斑驳的云朵,洒在木屋前的草地上;站在喀纳斯的瞭望台上,雄鹰在孔雀蓝的湖面上空盘旋;翻过鄯善的沙丘,顺着蜿蜒沙脊目送太阳西沉。美不胜收,这个词放在初中生以上的作文里恐怕都是大俗,放在这里却再贴切不过。

研究生读久了,窝在这个小学院宿舍-工位-食堂三点一线,不免怀念起本科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。我还是一个大一小部员的时候,思宇开玩笑的对我说,未来去当个团长,我笑了笑,低头继续铺着红毯。没想到阴差阳错,不擅长 social 的人成了真的团长。五一返校后,到了换届的时候,所有人都鼓励我参选。但学业繁重,几个大作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,更没工夫准备竞选材料,内心的一丝社恐也让我战战兢兢。皮皮昕让我忙我的,其他的交给她。她一边拎着相机拍素材,一边熬夜剪竞选视频,把文件交到我手上再回去睡回笼觉。三年以后,才发现我欠了她太多。

团代会那天的鼓掌和欢呼声让我脑袋发懵。从讲台上下来,被拉着拍了合影,下一个片段就到了和宋团他们在海底捞碰杯,在 KTV 唱到天明,看到上一届的他们尽情释放的模样,我没想过自己接下了多重的担子。暑假回来,我迎来了本科生涯最青春,也最有干劲的日子。头件事就是《茅以升》,再之后便是三十周年院庆,常规的小活动不曾间断。我不觉累,和赛煜小红一起共事,将一个个天马行空的想法穿插其中,再用无与伦比的行动力将它们实现,晚归的路上抬头仰望,夜航班机拖着白色航迹在星空下划过,那是我在社团里最快乐的时光。我理解了为什么有人把创作比作孕育生命的过程,因为从一个剧本开始,将自己的幻想一点点的变为现实,也像是一个奇迹。虽然留有遗憾,但我一直认为,曾拥有一个有史以来最团结的队伍,一群愿意在下雨天推着堆满道具的小车往返西门的伙伴,是我永远的幸运。

说来巧合,我加入合唱团的最初原因是打算追一个团里的女生,最后不了了之。2019 年的最后一天,跨年夜,她却见证了我和前女友走到了一起。始于爱情,终于爱情,这一年就是如此奇妙。